左连璧

        “画一之法”，是指全体遵行、无一例外的法令，语出自《后汉书·王充王符仲长统列传》后的议论：“平阳循画一之法”。唐代有位强力维护“画一之法”的循吏——韦澳。虽《旧唐书·韦澳传》只有一句话：“出为京兆尹，不避权豪，亦师璟惮。”但宋代王谠在专门记述唐代史实轶事的《唐语林》卷二中，详细描述了韦澳维护“法典一体”的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 唐宣宗李忱因为京畿地区很久得不到治理，便任命翰林学士、户部侍郎韦澳为京兆尹。国舅郑光庄园的一名庄吏骄横无比，多年不向官府交税。韦澳将这个庄吏逮捕关押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 唐宣宗于延英殿召见韦澳询问情况。韦澳将逮捕原委全部向唐宣宗陈奏。唐宣宗问：“你怎么处置他？”韦澳回答说：“将依照法律处置。”

        唐宣宗又问：“郑光特别喜爱这位庄吏，怎么办呀？”韦澳回答说:“陛下任我为京兆尹，希望我清除京畿地区多年的积弊，如果郑光的庄吏仗势为非作歹，却能免受惩罚，那么陛下所制定的法律，看来只是用来约束平民百姓的，我实在是不敢奉陛下的诏命办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 唐宣宗说：“你说的确实合乎道理，但朕舅舅郑光的面子，不能不顾。”韦澳回答：“我不敢不听从陛下的当面诏告，但请求陛下让我关押那个骄横的庄吏，等他税金交足之后再释放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就照你说的办。” 唐宣宗说。韦澳回到京兆尹府，即重杖庄吏，并督促他交满数百斛租税后，才将他交还给郑光。

        韦澳之所以敢在皇帝面前坚持己见，维护法令的一体遵行，最终还能成功说服皇上，得以严肃执法，应该说与他的人品是密不可分的。从本传看，韦澳身上有三个特点：

        一是自身正，不“呈身”求官。韦澳早早就考中了进士，然而十年都未能入仕。韦澳的叔伯兄弟韦温和御史中丞高元裕是好朋友，一次闲谈中，韦温求高元裕任韦澳为御史。韦温对韦澳说：“你去和高中丞见个面，就可以谋个御史来当了。”韦澳像没听到一样，一点反应也没有。韦温郑重其事地说：“高中丞是一个很正直的人，你不应该轻视他。”韦澳回答道：“然恐无呈身御史。”所谓“呈身”，指的是自荐求仕。韦澳说，哪有亲自登门、自我推荐成为御史的！人到无求品自高。韦澳耻于自荐求官的背后，是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宁静。

        二是有见解，看问题深刻。周墀出任郑滑观察使，表举韦澳担任从事。后来，周墀升任宰相，他私下里对韦澳坦言，深感自己才能有限、责任重大，不知韦澳有什么见教。韦澳开出的方子却是“愿公无权足矣”。意思是，封官、奖赏、量刑、惩罚，按照统一的准则去做，不要以自己的喜恶爱憎为转移，让官员们各行其职，你就可以整理衣襟安坐在相府之上，天下自然会得到治理，还要握有什么权力呢？周墀拜服韦澳的见解。

        三是办法多，曲线进谏有成效。韦澳被提为翰林学士、户部侍郎、兵部侍郎，与同僚萧寘深为唐宣宗所倚重，每遇重大事项无不召见询问。有时，遇有邦国刑政大事，唐宣宗来不及与韦澳面商，便派中使将草词送给韦澳，韦澳凡觉得需要进谏的，便说：“此一事，须见到皇帝的书札或手书，方敢施行。”于是，将草词迟留在自己手中，当夜想好应谏之策，第二天向皇上加以陈述，皇上多收回原旨意而依从韦澳的劝谏意见。当然，皇上对韦澳信任有加，又能够纳谏，也是韦澳能够维护“画一之法”的一个重要因素。

        （作者单位：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）